“来者是谁?”皲裂的薄唇微微开合,他的声音微弱得盖不住窗外的风声。他的目光越过门边的少女,落在外面那一群庸人之上。佟彤忽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:这个人身上的生命力,还不如他面前的画卷之万一。好像他用画笔,将自己的精神一抹抹注入到画中一样。但,即便是虚弱至此,他的眉眼间仍旧保持着清隽有力的格调。他的目光甚至比以往更加清澈,像初冬来临之际,溪水里慢慢冻起来的冰。她身后,几个宫女颐指气使地大声答:“帝姬至,来视察一下画院工作!尔等就照常上工,该干嘛干嘛!先行礼!……”佟彤回头怒视,把宫女们后面几句话憋在了嗓子眼儿里。她一眼看过千年,看着这个熟悉的轮廓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“这幅画,完工了?”她最后问出了这么一句。希孟辨认她的服色,知道大约是个随便乱闯的皇家大小姐。“还没。”他的声音暗哑,“差一点点。”他面前的榻上,摆着一排粗糙的陶瓷调色盘。他右手执着一支笔,极慢极慢地点了一抹石绿。佟彤目不转睛,跟随他的动作。直到他的右手移出阴影,暴露在窗外射来的光线之下——“天……”佟彤忍不住惊呼出声。他的手……那已经不能算一双手了,消瘦得不成形,露出一道道青筋和骨节。肥大的袖口下面藏着的,更像是一双精微的机械臂。他已经病成这样了吗?距离《清明上河图》里那个生机勃发、欣欣向荣的明快少年,才过去了多久?对于不熟悉的人,希孟懒得客套。他低声警告:“别挡我。”佟彤连忙躲开几步。载着画卷的桌案已经推到了他的榻边,让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。他艰难地撑起身子,笔尖剧烈晃动。佟彤知道他想在哪里画龙点睛。《千里江山图》不管是实物还是高清影音本,她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,熟悉得如数家珍。她不顾他警告的眼神,大胆伸出手,扶住他的后背,将他的重心挪动了数寸。他的笔尖落在他心中所想的那个点上,极其克制地涂抹了几下。如同洪流中的一滴水,这些笔触完美地融入到了周边的石绿颜色当中,不放大了仔细看,根本无从得见。整幅画卷已臻化境,在旁人、即便是专业人士眼中也已经算是完美。但他似乎还不满意,还在零敲碎打地进行填补和修缮。他满意地丢下笔,慢慢倒回榻上,胸膛起伏。看她的眼神也稍微和缓了一点,仿佛在问:你是谁?“不是、这……”佟彤回头出门,揪着一个小宫女就问,“这画院的拨款都被贪了还是怎么地?有人病成这样,怎么连个大夫都不派过来?官家不是定期就要来巡视吗?快派个人去告诉他,这里有个人快不行了……”被她抓到的小宫女愁眉苦脸,一脸茫然。一个老郎中举着药箱匆匆赶来。那宫女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,忙说:“太医来了,太医不是来了……”老太医好像还有些资历,沿路几个学徒纷纷给他让路。老太医先低头看地,恭恭敬敬地对帝姬行了礼。他也是早就知道帝姬的“隐疾”。起来的时候,偷偷瞄了她一眼,眼神颇为跃跃欲试。佟彤不悦:“看什么看?想给我开药啊?”太医慌忙再拜:“不敢不敢。老朽的专长不在心病,您这病呢,还是汪太医去治比较好,老朽就不越俎代庖了。”佟彤哭笑不得,心里说,您见过哪个精神病人心平气和的跟大夫讨论自己的病情吗?然而这个太医貌似没有接收到这个咬牙切齿的讯号,对她一行礼,径直走到了希孟跟前,熟练地打开药箱,给他把脉、施诊、然后拿出一支笔写病历。希孟冷眼看着他做这些,忽然带着戏谑,蹦出一句:“秦太医,我都跟你说了好几个月了,您这字太丑,让我看了心情不舒爽,会加重病情的——怎么不见您有点改善呢?”秦太医服务宫廷多年,见多了无理取闹的病号,对于他的嘲讽也只能全盘接受,讪笑着说:“老了,手不听使唤了,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啊……”他说到一半,看到希孟的一脸病容,叹了口气,不说了,大概还是觉得当老年人好。“唉唉,你们这些年轻人啊……”叹了两句,见“帝姬”凑过来,貌似对他这个病号很感兴趣的样子,秦太医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。“这年轻人接到了官家的题目,说要绘一幅‘锦绣江山’——这是官家在抬举他。老天赏饭吃,他十几岁就在画院中崭露头角,羡煞一众白头画工,本是前途无量。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相邻推荐:春光旖旎 剑色 反派影帝顺毛计划 柳树屯的爱情+番外 福上眉梢 姬辞(重生)+番外 我竟不是人+番外 [韩娱]布局 月亮奔我而来 我与仙君共枕眠 剧本不是这样的+番外 暴君被迫虐恋情深[快穿] 熊受罗宝春+番外 [韩娱快穿]男主角怎么又TM是你! 总有人说我不太正常 地球农家乐 村里这点事儿+番外 [韩娱]你是谁 接近爱情+番外 只想吃瓜的我成了最强剧透